月亮照在阿姆河上-读书笔记

作者:[罗新]
读书时间:[2025年7月]
读书方式:[电子书]
标签:[中国文学,当代文学]
- 为什么选择这本书?
我是从周佚君女士的访谈节目《第一人称复数》中知道罗新老师的。当时的嘉宾有两位,他们聊到保罗·索鲁(Paul Theroux)的《重走伊甸园》(The Great Railway Bazaar),聊起了一种近乎质朴的户外徒步方式。罗老师的不急不躁的说话方式让我印象深刻,我当时就在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将自己修炼成这样的温润呢?于是就去查找了罗老师的相关信息,发现这本书,于是就找来读一读。
背景调查:“阿姆河”是指中亚地区的一条重要河流,它是阿姆河(Amu Darya),古称“屋脊水”、“渴水”或“瞿昙河”,在古代中国典籍中又称为“葱岭以西的大河”。
源头:帕米尔高原(位于今天的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交界地区)
流经国家:
- 塔吉克斯坦
- 阿富汗
- 土库曼斯坦
- 乌兹别克斯坦
终点:最终流入中亚的咸海(现已显著干涸)

为你跋山涉海——2009年初访伊朗的片段印象
极美的歌唱就足以令异教徒改宗皈依,那一定是因为歌声融化了理性与思想的堤防,推开了通向神秘和心声的大门。
我不会拿你的一根头发换天堂。歌唱者并没有说他的爱情就是天堂,但是,如果进天堂是要以他爱人哪怕一根头发为代价,那么他宁愿放弃天堂。这样一种表达方式在波斯古典文学中是非常常见的。
海亚姆的原文还是为了现世而放弃天堂,而非胆敢把现世之乐看做天堂之乐。一个穆斯林是不敢混淆这两种乐的。可是,尽管不敢对天堂有所不敬,诗人还是勇敢地宣言要放弃天堂,因为俗世的快乐是如此美妙,诗人已别无所求,即便因此“堕入可怖地狱”亦在所不辞。
美酒、爱情和音乐,这三个要素是伊朗细密画的重要题材。
Key words: 夜莺之城设拉子,德黑兰街头的抗议,波斯波利斯古城,波斯文学的代表菲尔多西
在复活节岛(Easter Island or Rapa Nui)看日出

背景调查:摩艾(Moai)是复活节岛上著名的石像,代表了岛上古代波利尼西亚人的文化和信仰。摩艾石像的建造和放置是复活节岛文明的重要象征。
从任何意义上说,复活节岛都是人类在地球上分布得最遥远、最与世隔绝的角落。这是“波利尼西亚大三角”(Polynesian Triangle)最东的尖角(涵盖了夏威夷、复活节岛和新西兰)。
我们停下来,看太阳一点点升起,一点点热烈,一点点温暖我们,一点点光耀夺目,终于让我们无法直视。
Key words: 塞尔吉奥·拉普,波利尼西亚群岛
率彼旷野——太平洋屋脊步道(PCT)体验周小记
太平洋屋脊步道(Pacific Crest Trail,简称PCT)是美国最著名的长距离步道之一,南起美墨边境,北抵美加边境,纵贯美国西海岸。
因《夏日走过山间》(My First Summer in the Sierra)而为中国读者熟知的约翰·缪尔(John Muir,1838—1914),专门写过这种云杉,我试着翻译如下:新树通常各自丛聚为一个个别致的家族群,幼苗微妙地对称而立。主枝条都有规律地绕着树干轮生,一般是一轮五枝,而每个枝条又拖曳着羽毛状的长长细枝,优雅自如地弯腰下垂,如同飘落的雨水。
我好喜欢这一段描述长时间地、安静地、独自一人走在有阳光的云杉林里,恍恍惚惚,会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除了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偶尔可以听见鸟叫,还有花栗鼠在枯枝上跳跃的声音。读过一本书《植物知道些什么》(What A Plant Knows),讲植物的视觉、味觉、感觉、听觉以及判断和记忆,走在林子里,不由得想树如何感知我,会不会把自己获得的信息传给别的树,它们是不是欢迎我。对于我这样一个主要在山区林场度过少年时光的人来说,深深的森林就是故乡,或者是通往故乡的门廊。
Key words: 胡德峰(Mount Hood),云杉林
在印第安纳追寻丁韪良
年轻的丁韪良爱上了校长的一个女儿,向她家求婚。可是怀利知道丁韪良已决心要到中国传教,坚称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去这样一个‘野蛮’国家,于是拒了这门婚事。
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一章。
Key words: 传教士丁韪良么,丁韪良半个世纪前创建并担任校长长达二十年的崇实馆(今北京二十一中)
初访乌兹别克斯坦散记
比起传统中国文学中的中亚意象来,撒马尔罕和布哈拉在西方文学中具有更突出的浪漫气息。比如说,“前往撒马尔罕的金色之旅”(golden journey to Samarkand)几乎成为一个成语和一个标语,成了东方魔幻般童话世界召唤旅行者的圣符。
Key words: 花园之都塔什干,金色的撒马尔罕
月亮照在阿姆河上
以宏大叙事享誉国际的历史学家汤因比说:“从孩提时代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能看到阿姆河,它在传说中分开了伊兰与突兰(Iran and Turan),在现实里则分开了阿富汗与苏联。”
1960年5月12日,汤因比一行来到阿姆河南岸,看到了比他梦想中还要宽阔的阿姆河。当然他不是普通的旅行者,他在学界内外的声誉使他的旅行看起来相当奢侈:英国驻阿富汗大使全程陪同,两辆路虎越野车,所到之处都有顶级接待,根本不用担心后勤与安全。
法浩特说:表面看似乎是这样,然而存在另一种危机。现在年轻学者普遍重西方轻俄苏,有的甚至拒绝学俄语。比如说,在我们考古所,年轻学者要求我们的刊物以后仍然使用双语,但不再是俄语和乌兹别克语,而是英语与乌兹别克语,这意味着学术刊物不再发表俄语文章。年轻一代有些人,不仅不喜欢学,甚至也读不了俄语著作。要知道过去的中亚考古,几乎全都是用俄语出版的,不读俄语,等于放弃了近百年的学术积累,那可是中亚知识宝库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啊。
看不见月亮,即使看得见也只是弯弯如眉的一小撇,不足以照亮巴克特里亚的大地、山谷与河流。我想起抵达铁尔梅兹的那个夜晚,圆月高悬,天空明净。如果那时从空中看下去,大概会看到一条银灰色的长练,在暗夜里摇摇曳曳,由东向西,如同听到了亘古的召唤,刺穿时间,飘向远方,飘向末日和终结。
撒马尔罕桑皮纸
这个神秘的法官教训了他,不过他的教训都是出于长者的爱护。他告诉海亚姆,你尽可以自由地思考,但不要过早地说出来,不要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说出你天才的思想。
Key words: 伊斯兰, 阿拉伯
花剌子模的成吉思汗山丘
旅游旺季到这种地方,会希望满街游客骤然消失,谁想得到,真是一个游客也见不着的时候,你会禁不住怀念那种有点艳俗的热闹。
花剌子模人不止是坚持了历史真相,而且是以这种幽默和嘲讽的方式。蒙古征服之后七百多年里,花剌子模的统治者都号称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后裔,不过正是在成吉思汗血统代表着政治统治合法性的时期,对成吉思汗和蒙古大军的嘲弄凝固在阿姆河边这两座土台上。我想起在东方的鄂尔多斯,也有至少一个类似的故事。在那些被征服的地区,人们当然没有能力对抗那不可一世的征服者。不过,俯伏在成吉思汗马蹄之下,并不意味着拥戴敬爱、心悦诚服。被征服者竭力隐藏的真实情感,总有一些会在适当时机涌动而出,其中某些会通过传说,通过地名,穿透历史,凝固至今。成吉思汗山丘,哈屯豁勒,都映射着古老的情感。如果历史真实被覆盖、被垄断、被改写,那些最平常的人,那些被征服、被驯服的人们,也会有独特的办法,在征服者意想不到的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记忆和态度,无论是在黄河环抱的鄂尔多斯,还是在远离蒙古高原的阿姆河边。
布哈拉千年枣
再高的山也有路可走——读罗瑞·斯图尔特《寻路阿富汗》
《寻路阿富汗》从赫拉特写起。塔利班倒台了,但政府管理还是那一套做法,甚至还是依赖那一批人。不过新政权也有一些新气象,比如主管外事的官员尤素非对罗瑞·斯图尔特的旅行计划似乎颇为同情,即使不是想方设法,也是顺水推舟地给他帮了相当关键的忙。在离开赫拉特的那天上午,罗瑞·斯图尔特最后一次见到尤素非,得到各种旅行文件。告别的时候,尤素非拉着他的手说:“把我写到你的书里吧。正如波斯诗人所说,人生短暂,文学长存。”最后又说:“祝你好运,马可·波罗。”完成这一不可思议的旅行计划当然需要好运,但也需要许多如尤素非这样的好心人照顾。当然与普通的好心人不同的是,尤素非还具有历史眼光,他知道罗瑞·斯图尔特是多年来第一个以旅行者身份进入阿富汗的西方人,他的旅行可能造就一段传奇,因此尤素非联想起了马可·波罗。\
在第十九天的记录里,罗瑞·斯图尔特写到了他在荒野中行走的感受:
我的思绪从记忆里模糊的诗歌转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羞愧不已的事情上。我在这崎岖不平的小道上绊了一下,抬眼望着山峰后的天空,感受寂静。这就是我曾经想象的荒野的样子。
阿富汗的一句谚语说:“群山是我的人民。”艰辛多变的阿富汗历史是这句谚语最丰满的注释。《寻路阿富汗》最着力记录的,就是罗瑞·斯图尔特所走过的中央山地,以及他在山地所遇见的阿富汗部落民,而这两者实是一体的。他从未在整体上评论阿富汗人,他只是说他遇到的这个人,那个人,而正是这些具体的一个个阿富汗人,构成了令人难忘的、颇有深度的群像。每一个遥远山村的村民,都活在数十年来战乱频仍的历史中,人人都手持一把AK47,随时可能会有人向另一个人射击,每一个人的人生故事只有放在阿富汗历史中才可以理解。
在第二十四天,罗瑞·斯图尔特在Qala-e-Nau(意思是“新城堡”)村遭到冷遇后到清真寺过夜,在这里他写到了穆斯林好客传统的问题:
在我旅行的所有国家里,都曾被骄傲地告知,“我们(伊朗人、巴基斯坦人、印度人、尼泊尔人或阿富汗人)以世上最好客、最慷慨而闻名。这对我们来说是宗教责任。每个人都会欢迎你直接走进他们的屋子,你会被招待得像真主一样”。但是,我的经验却并非如此。尽管大多数穆斯林社群,无论伊斯兰的还是印度的,都会大谈特谈他们对于一位旅行者或者客人的正式宗教责任,但实际上人们经常不太欢迎我。这是可以理解的:他们通常非常贫困,生活艰难,对他们很少遇见的陌生人充满怀疑。我经常对他们的待客之道感到失望。只是过后我才开始明白,他们几乎每晚都给我提供住所和吃的面包,我是何等的幸运。
罗瑞·斯图尔特对巴布尔及其回忆录有所概括,这对我们理解他自己的写作十分关键:
他对自己冒险故事的讲述,有一种令人难忘的质朴风格。他的经历都是充满危险的,但他从不强调这一面。相反,他专注于他所遇到的人,通过对具体个人的摹画以展示社会整体。比起传说或古代历史,他更关心当前的世界,而且他是一个细心的观察者。他提到宿醉、农业技术、诗歌、经济、鸡奸和园林设计时,带着一种经历丰富者特有的幽默感,他可是一个战斗过、旅行过并且统治过的人。他从不渲染奇闻异事,不把故事修饰得更匀称、更有趣、更富于人物性格或更具有象征性。跟绝大多数旅行记写作者不同,他很诚实。
有时,他的故事中唯一缺失的,似乎正是他本人。他从不解释是什么驱动他投入如此不寻常的人生,何以甘冒如此之大、如此之多的风险。他不写自己的感情,这使得他在重述人生往事时,似乎是站在离往昔的自己很远的地方。越是写到死亡或那些试图杀死他的人,他的文笔就越显得冷静和不带个人色彩。然而这种节制恰恰凸显了他丰富阅历的非凡品质。
- 最后修改时间:[2025年7月12日]
- 备注:[有空添加读后感]